生活啊,就是露在破袜子外的脚趾
沈重喜欢店里的姑娘爱丽丝。爱丽丝建议老板,让每个人都取一个英文名。老板笑话她这里又不是咖啡店。爱丽丝不说话,想稍作粉饰的梦也被习惯性地戳破了。大咧咧地没有波澜,也不知道心死了多久。
曾几何时,弱者都想成为强者,但在那套不公的话语体系下,成人后的无力感竟是这般挥之不去。有的人臣服于命运,心甘情愿地做那抔零落的泥。可有的人如同相互倾轧的虫类,斗不过强者,只能向同类的弱者下手。
譬如沈重与张英雄。
在张英雄封闭的世界里,沈重是第一道照进来的光。沈重开车载他,跟他一起抽烟、吹水,带他逃离舅舅家,身上混合着大哥、死党的气味,多少也代替了一些父亲的位置。
他顺从这个“父亲”所谓的底层生存法则,只是偷钱并没有让他心安理得,他也没有成为沈重所说的坏人,更没有因此减少对于报复陆志强的惧怕。
某一天,他发现沈重在蚕食自己的生活。那艘废弃的船曾是他独有的乐园,现在沈重私自带着爱丽丝过来,扮演起具有排他性的许文强和冯程程。那个窗户与望远镜也被沈重共享了,他还没染指的陆珊珊就这样被切了一块。
沈重之前上心也好,不上心也罢,反正在他们扭打的那一刻,张英雄明白了自己的可笑。
更可笑的是,他带着这种残酷滋生的养分,去扑向别的弱者。只是结局,荒唐得如同拳落棉花。
他常年带着保护色,穿行在上海并不光鲜的弄堂窄巷,就像是一只蒙眼的牲口,追着陆珊珊这根胡萝卜,心中起雾似的行走。
那天他终于把手搭上了陆珊珊的腰,再探到了腋下。但沈重怂恿过的玷污,早就阑珊了。仇人的女儿太弱,又太纯,天真得带了刺,还说不上是喜欢还是畸恋,就再也下不了手。
至于那个自始至终的仇家陆志强,竟然也平凡得不能再平凡。张英雄跟着他,刀都提了起来,却看到他在街上踩到了狗屎。脱下皮鞋的刹那,他是如此娴熟地把黑袜子往前一扯,让那破洞里露出的脚指头迅速蜷到黑影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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